谷物法廢除是自由貿易制度和思想的勝利，是英國19世紀最為重要的經濟政策轉變，它宣告了實行幾百年的重商主義（保護主義）經濟政策的結束，自由貿易時代的來臨。

　　1845年愛爾蘭馬鈴薯歉收導致愛爾蘭大饑荒。反谷物法同盟借機攻擊限制貿易的谷物法導致了饑餓災難，廢除《谷物法》成為強烈的呼聲。

　　輝格黨（自由黨）領袖羅素發表了著名的愛丁堡來信，宣布輝格黨支持立即廢除谷物法，呼吁“徹底結束已證明是扼殺商業、毀滅農業、引起階級之間尖銳分裂，成為貧窮、疾病、死亡和犯罪根源的保護關稅制度”。在巨大壓力下，執政的托利黨（保守黨）首相皮爾辭職。由于羅素拒絕組閣，維多利亞女王命令皮爾再度組閣。1846年，皮爾正式提出廢除谷物法的方案。方案的總思路是，三年內逐步廢除谷物法，為避免可能帶來的沖擊，方案設置了許多措施，如這三年中實行調節制，如果谷物價格低于每夸脫48先令，可征收最高為10先令的關稅；谷物價格一旦升高，關稅就應依次遞減；直到谷物價格達到54先令，關稅降到最低每夸脫4先令。

　　皮爾的決定受到下議院領袖、來自同是保守黨陣營的迪斯雷利的強烈反對，他指責皮爾以保守黨身份當選，卻奉行自由黨政策，政黨領袖有意摧毀自己的政黨是一種政策罪行。但反對派沒有提出有說服力的其他理由。

　　下議院經過冗長的辯論后，最終以327對229票通過皮爾的提案。隨后提案轉入由地主、貴族控制的上議院。許多上議員反對廢除谷物法，但在議會享有相當威望、與皮爾有良好私交的威靈頓公爵傾向于廢除谷物法。由于他的勸說，6月23日，提案在上議院得到通過。26日，女王批準后，谷物法終于被廢除。

　　谷物法廢除是自由貿易制度和思想的勝利，是英國19世紀最為重要的經濟政策轉變，它宣告了實行幾百年的重商主義（保護主義）經濟政策的結束，自由貿易時代的來臨。1846年后的幾年里，英國陸續頒布廢除各種商品關稅的法律。到1850年代初，英國開放了除酒精之外的幾乎所有市場。1852年，議會發表一份聲明，宣布自由貿易原則是英國的國策。這樣，英國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實行單方面自由貿易制度的有影響力的大國。

　　英國谷物法主要是通過對進口谷物征收關稅以保護國內地主貴族和農業部門的利益。谷物法廢除之后，保護英國農業的唯一屏障只剩下與北美及澳洲等地之間的遼闊海洋。但隨著遠洋運輸業的發展，英國農業也失去這唯一的保護屏障，包括美洲在內的外國農產品大量涌入英國市場，并以低于英國本國農產品的價格出售。英國國內的農產品價格大幅度下降，農業無利可圖，大批農民不得不離開農村移居城鎮或海外。

　　這種背景下，從19世紀80年代開始，一些英國人開始對自由貿易政策產生了懷疑，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對于關閉著自己市場的那些國家保持市場開放難道“公平”嗎？作為對這個問題的回答，一場以反對“自由進口”為口號的公平貿易運動轟轟烈烈地展開了。運動的代表人物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英國最活躍、最有影響力的政治家約瑟夫·張伯倫。他領導的關稅改革運動的核心主張之一就是恢復谷物稅，通過對進口谷物和食品征稅以保護英國農業。

　　1902年，為了緩解布爾戰爭支出造成的財政緊張，財政大臣邁克爾·希克斯比奇提議對小麥和面粉等進口谷物征收少量進口稅。在一次內閣會議上，張伯倫提議在下一個預算案中恢復谷物稅。首相亞瑟·貝爾福和多數大臣似乎都支持這個提議，張伯倫誤以為恢復谷物稅預算的通過沒有什么問題，就去南非訪問了。但由于新任財政大臣里奇堅決反對恢復谷物稅，貝爾福的政治顧問也從調查報告中確認了恢復谷物稅在英國國內得不到支持，貝爾福不得已改變原來的決定，谷物稅從1903年預算中刪除了。

　　張伯倫回到英國時只能接受失敗的現狀，但他并不氣餒。他發起關稅改革運動，成立“關稅改革同盟”，呼吁英國放棄自由貿易政策，實行關稅保護政策（包括對外國進口谷物和進口面粉征稅）。他深信英國人民對帝國的熱愛足以使他們為帝國的未來“做出一點小小的犧牲”，接受食品稅。他的主張得到不少經濟學家與輿論的支持，但他所在的保守黨在1906年大選中慘敗，不久后張伯倫也因中風而退出運動，其支持者在“關稅改革同盟”的領導下繼續為實現關稅改革而努力，最終在1932年獲得成功。

　　“不受歡迎的食品稅”是張伯倫關稅改革運動的致命傷。收進口食品稅必將導致英國國內食品價格的上漲，食品價格的上漲必將增加英國人民的生活費用，從而降低他們的生活水平。英國人民對于50年前為爭取反谷物法所進行的艱難斗爭也仍然記憶猶新。對英國民眾而言，征收進口食品稅就意味著英國將回歸到那個保護主義盛行的可怕年代。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形勢的變化，英國人最終改變了立場。

　　（作者系財稅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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