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雪豹》關于藝術、慈悲和生存——致念我們的故友萬導

　　電影《雪豹》終究成為了萬導全世界關注的遺作。

　　我一直在期待，卻又莫名地擔心走進電影院，擔心欣賞電影藝術會變成對故友的懷念或者追思。顯然我們，每個人，必須要面對生存和死亡。我們準備好了嗎？

　　也許，那燦爛星空下匍匐雪山巔峰的雪豹，那不顧艱辛放眼雪山大地的探求者們，才是萬導遺作所探尋的關于慈悲或者生存的答案。正如一方面我們一直期待和尋找雪豹的出現，而另一方面卻總會擔心侵犯了雪豹的領地，還擔心這只我們珍稀的雪山精靈會來殘害我們賴以生存的另一個生命。這種矛盾的心理令我們必須面對精神的文明、生態倫理的文明、法治的文明。我們準備好了嗎？

　　幾年前，鑒于青藏高原生態文明建設的時代召喚，有關部門設想做一部以雪豹為主題的電影，讓我聯系過一些專家和藝術家，包括萬導。當然，我第一時間知道萬導彼時已經有這個執念和計劃。期待，是這個工作設想的后續。我們也曾討論《雪豹》這部電影拍攝時的一些瑣事，說好公映前一起看片子，說好一起參加首映。但我們都沒完成諾言，萬導提前走了。如今，《雪豹》的電影表達和鏡頭語言顯然再一次完全超乎了我所初步期待的想象，就像萬導的離開完全超乎我的想象！直到現在我都有點恍惚，坐在電影院看電影，眼前會反復浮現他淡淡的微笑。我們還沒有想好或準備好怎么回答編劇+導演的故友在生前、在海報里提給我們的“誰闖進了誰的世界”的靈魂拷問，我們仍然無法回避一年前那猝不及防的離世帶給我們的現實拷問！！

　　影片的結尾似乎很突然，雪豹終究沒有死在受損牧人暴怒的情緒和揮舞的錘子下，在人類文明的關照下，被主動解圍，回歸雪山，與小雪豹相會相伴。只有萬導這種深邃包容、沉著冷靜又充滿睿智的作家、藝術家才能挖掘和表現，這里蘊含著生命的慈悲和世人的智慧。對此，我們還有哪些拷問呢？

　　雪豹媽媽為什么一反常態一口咬死九只羯羊？比起自己，她抬頭關照的是饑餓的小雪豹，哪怕闖入羊圈的選擇多么危險！這是偉大的母愛。

　　雪豹喇嘛為什么神情恍惚一反常態寧愿自我犧牲？比起自己，他低頭關照的是萬物的生命，哪怕食肉動物的野性多么猛烈。這是無我的慈悲。

　　老牧民為什么鏗鏘有力放棄此生最后一次神圣旅程的計劃？比起自己，比起錢財和信仰，他內心關照的是世代和諧共生的家園，哪怕這只母豹已經惹惱了親兒子及其財產。這是樸素的世界觀。

　　主角金巴為什么同意將入侵家園的雪豹放歸雪山大地？比起自己，在與親人、法理、財產、理賠等一系列沖突中，他選擇了隱忍或者屈服，哪怕之前犯糊涂魯莽行事。這是一眾善良牧人與生俱來的天性，更是人類文明的體現。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成為主角。

　　還可能有很多為什么！其實也并不一定是編劇、導演所想到，而是其獨特而智慧的藝術創作給了我們一個反問內心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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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總是聽故事，也想從電影里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故事。或許每個對主角的理解不同。有人覺得主角可能也是“雪豹喇嘛”，也可能“雪豹媽媽”，“老父親”甚至也可能是副鄉長和派出所所長（對法律義務和現代文明的堅定維護）。所以，偉大的時代產生偉大的作品，藝術總會超越生活和故事本身，也肯定會超越每個人狹小的思維，“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那就讓每一個讀者各自尋找自己認為的主角吧。

　　當然，影片還出現了許許多多新生事物，蘋果手機、平板電腦、紅外攝像機、挖掘機，微信、BBC紀錄片,古老的牧人、傳統的生活與現代社會、科技產品毫無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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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作為旗艦動物，我們關愛雪豹；

　　作為藝術探究，我們熱愛《雪豹》；

　　作為雪山之子，我們眷戀著這片蒼茫大地；

　　作為此生不可能忘卻的故友（雖然我們交友二十年來并不經常聯系），我致敬萬導的堅韌耕耘和探索精神！

　　千百年來， 我們的祖輩用最樸素的世界觀情真意切地呵護萬物和諧的生態家園；現如今，我們還將更多地用藝術的表達和法治的途徑理智科學地呵護生態家園。我們相信會有更多的人關注自然萬物和牧人生活的現實和命運，共促共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讓雪豹媽媽，讓草原牧人，讓弱小的羊群，遠離饑餓和恐懼，共享時代和文明的關照！

　　也許，萬導本人的關照，超越了喜劇或者悲劇的話語，超越了慈悲或者命運的念想，超越了現實或者超現實的表達，也超越了世俗或者宗教的視角，超越了生活常識或者法律知識的選項，超越了牧人或者來客的每一種理念。

　　感謝萬導，“掛真切”！感謝克服各種不便在西寧、在果洛、在瑪多默默無聞支持幫助這部電影拍攝圓滿的每一個友人、同志！（中國西藏網 通訊員/杰克倉·完瑪 2024年4月4日深夜，西寧宅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