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知領域更應以創新思維“開疆辟土”
新中國成立以來,經過70多年的不懈奮斗,我們不僅從一個落后的農業國成長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擁有了世界上最完整的工業體系,也因此走到了一個歷史關頭:我們必須超越追趕模式,用創新去開拓新的未來。
我們通過追趕模式,掌握了現代科技知識與技能,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成為了世界商品最大供應國。領先者為我們提供了一種確定性,讓我們知道大概的技術研發方向在哪里,而不會出現南轅北轍的情況。但創新的核心落腳在“新”上,而“新”便意味著不曾存在。這就是創新與模仿之間最為本質的差異。因為不曾存在而需要我們去創造,便引出了“未知”這個在創新中對我們最大的挑戰。
培養面對“未知”的勇氣與能力
創新的第一個“未知”,是創新所指向的方向的正確性、合理性與可行性的未知。未來是無法基于已有的事實用邏輯來嚴格論證與推演的。
時任日本國鐵總裁十河信二在1955年提出日本第一條高鐵建設計劃時,日本國內反對者的一個重要理由是:美國已經在大規模拆除鐵路而發展汽車與航空運輸,鐵路運輸已經是明日黃花沒有未來。這些人對鐵路運輸未來的這個判斷聽起來相當“有根有據”。但是當新干線日后成為了日本驕傲的時候,我們會發現事成之后我們認為的理所當然,在事成之前卻遠不是那樣具有公認的合理性。
創新的第二個“未知”,是實現創新而應該采取的具體方法路徑的未知。人類很早就渴望能夠像鳥一樣自由地飛翔,許多天才為了這個夢想做過不懈的努力。在最初的階段,人們采取的技術方法是期望不斷地扇動人造的翅膀,模仿鳥類飛向天空,這條路徑當初顯然沒有能夠走通。后來人們利用牽引/推動加上固定式機翼的方式,實現了人類渴望已久的飛行夢想,開啟了人類的航空時代。而被人類寄予厚望的,或許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人類能源問題的受控核聚變,自美國在1951年5月12日成功引爆了第一顆氫彈、實現了不受控的核聚變后,就成為了各有核國家持續大量投入研究的課題。時至今日,不論主流還是非主流的技術路線,哪一個能夠行得通依然前景不明。
對于那些需要落實到實踐中的創新,還存在第三個“未知”,那就是創新落實的最終具體形態的未知。與技術相關的創新最終大都要以產品或服務的形態體現出來。即使方向判斷正確,技術路線也沒有問題,那些最終呈現出來的具體細節,同樣可能決定創新是否會修成正果。
微波爐現在是家庭必備的用品。這個構想出自美國雷神公司的雷達工程師珀西·斯本塞。微波爐在1947年剛剛誕生的時候,并不是家用的消費品。它被雷神公司設計成了一個高近2米、重達340公斤、售價3000美元、供飯店等商業用戶使用的高科技專業化產品,而遲遲沒有形成大規模的市場。但現在,微波爐已經成為現代生活的必需品,而且極為輕便,極大地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這個在今天看上去理應長成現在這樣子的產品,從其誕生到確定下來產品合理的具體形態并獲得市場的認可,花了整整20年的時間。在這20年中,它的原理與技術路線都始終如一,但是產品的核心具體形態指標——體積與重量都發生了數量級的變化。這個漫長的探索改進過程并不輕松。
這3個“未知”便是技術產品與服務的創新中對人提出的最核心挑戰。上面雖然使用的是原始創新的例子,但這個道理對于那些重大的改進式創新也大體適用。
由于模仿基本不會遇到這3個“未知”挑戰,所以模仿即便做到了極致的化境,也難以培養出面對與解決創新的這3個“未知”的勇氣與能力。
創新是一種“質”的跨越
毫無疑問,模仿為創新積累了知識、技術等條件。但是模仿是復制“已有”,而創新則是創造“未有”,特別是原始創新更接近于“無中生有”。模仿與創新雖然依賴很多共同的基礎技能技術,但是他們有著截然不同的本質特征。創新是對“已有”的否定與超越,創新不是在模仿方面“量”的積累的結果,而是一種“質”的跨越。
長期的模仿,會形成一些與創新有悖的心理認知上的慣性模式,并逐步形成一些性格特征與思維慣性。長期的模仿,會導致人們從能力到心理習慣于應對確定性的跟隨模仿帶來的磨難,并習慣于去低成本競爭;會導致人們不習慣、不適應去接受不確定性的創新帶來的挑戰,本能地回避甚至排斥沒有模仿對象的、在未知領域或方向上的全新探索。追趕模仿所塑造的心理認知模式也會帶來的一個明顯的社會整體性問題,而且它幾乎成了大家無意識的本能反應:不是緊跟別人、不是身在潮流中便不自在、沒有安全感。
模仿為創新奠定了物質與能力基礎,要從模仿跨上創新的高度,我們需要實現精神上的一次質的飛越,勇敢地去面對不確定的未來。
當一個產業在發展中不再是追隨著一個風潮接著一個風潮時,而是呈現出各具特色、百花齊放的景象時,這個產業就基本實現了從模仿到創新的跨越。
(作者系中國科學院正高級工程師評委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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