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遲遲未到 蘇納克新法尚無明確時間表 郵政冤案超900人蒙冤被定罪

　　□　本報記者 韓博

　　今年初，英劇《貝茨先生大戰郵局》的熱播引發英國民眾對一起曠日持久的郵政冤案的關注和憤怒。二十余年來，由于日本富士通公司為英國郵局開發的“地平線”會計軟件存在缺陷，不少郵政支局賬目錯誤地顯示虧空，超過900名英國郵政支局負責人陸續因此被指控盜竊、賬目作假和欺詐進而被定罪。為此，涉事支局負責人聯合進行了長達十余年的申訴，有些人甚至自殺以證清白。洶涌輿情促使英國首相蘇納克宣布出臺新法，給受害者洗刷冤屈，并允諾盡快讓他們獲得賠償。不過，有分析指出，蘇納克的表態是迫于輿論的壓力，以立法形式對受害者予以賠償，從目前情況看尚無明確時間表。

　　郵政冤案曠日持久

　　該系列案件最早要追溯到25年前，英國郵局于1999年引入由日本富士通公司開發的“地平線”會計軟件系統，以取代傳統會計系統。每一個交易日結束后，郵政支局長需要按照“地平線”系統顯示的當日結算金額進行對賬，如果現金存量低于系統中的記錄，就要自掏腰包填補差額，或者申請在未來的收入中扣賬。

　　新系統安裝后不久，就有支局長意識到不對勁，“地平線”系統時常會莫名其妙地出現數千英鎊的資金缺口，但是這一情況并未受到上級重視和處理。

　　英國一郵政支局前局長喬·漢密爾頓近日在接受天空新聞記者采訪時說：“我當時根本不懂這些新科技，當年出現問題后他們說服了我，讓我誤以為全都是我的錯，加上當時沒有社交媒體，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是這樣。”之后，漢密爾頓被迫兩次抵押房產，自掏腰包填補所謂的“賬目缺口”，最終負債累累。而漢密爾頓的遭遇只是冰山一角。

　　在1999年至2015年間，全英國有大約3500名郵政支局局長被指控盜竊、欺詐或者賬目作假，超過900人被定罪，230人被判入獄。

　　有證據證實，郵局在得知“地平線”系統存在漏洞后選擇隱瞞真相并依然起訴涉事人員。由于案件申訴過程時間跨度太大，截至目前，已有十幾人離世。而不少受害者當年之所以認罪，是因為受到威脅和施壓。

　　某郵政支局前局長沃斯福爾德接受采訪時說：“他們告訴我，如果我簽一份聲明承認自己作假賬，并且把賬目補齊，就放棄對我的其他指控，他們威脅說其他指控可能會讓我坐牢。”

　　該系列案件使英國郵政體系深陷輿論漩渦，被英國廣播公司稱作“英國司法史上最大的冤案”，被蘇納克稱作“國家歷史上最大的司法不公之一”。

　　出臺新法存在爭議

　　郵政冤案已持續二十余年，隨著《貝茨先生大戰郵局》的熱播引發社會強烈反響。蘇納克承諾，將通過一項新法，為所有郵政冤案受害者撤銷定罪并給予賠償。

　　“這是國家歷史上最嚴重的誤判之一，那些努力為社區服務的人們的生活和聲譽都被毀了，這絕對不是他們自己的過錯。”蘇納克在下議院發表講話時說。

　　蘇納克表示，新立法將確保受害者“迅速平反并獲得賠償”。反對黨領袖凱爾·斯塔默爵士也支持這項立法，稱這一丑聞是巨大的不公正。

　　不過，有法律專家擔心，大規模赦免可能會干擾法官辦案。

　　保守派戴維·戴維斯爵士擔心，一些受害者可能希望的結果是個人無罪，而不是大赦，因為他們擔心被歸為“極少數實際上并不無辜的人”。也有議員認為：“不能直接說所有被起訴的人確實都是無辜的，如果不對每個案件進行重審，我們就無法確定。”

　　英國首相發言人表示，將會在未來幾周內提出立法，并在年底前支付賠償金。截至目前，英國政府尚未宣布新立法的具體時間表。

　　案件引政壇口水戰

　　英國《金融時報》近日評論稱，這本是一起司法事件，卻有不少政治力量介入，這有些不尋常。分析人士指出，多年來英國各黨派政客對這起丑聞漠不關心，在電視劇引爆輿論后又表現出極高的關注度，前后的巨大反差恐怕與今年下半年即將舉行議會選舉不無關系。

　　前郵局主席亨利·斯湯頓在2月18日聲稱，上個月他被解職時，商務大臣凱米·巴德諾克告訴他，“必須有人為郵局丑聞承擔責任”。斯湯頓在接受《星期日泰晤士報》采訪時還聲稱，考慮到成本問題，白廳(英行政部門代稱)一位高級人士告知他，在下次大選之前推遲向相關人員支付賠償金。

　　對此，巴德諾克在社交媒體上作出回應，稱斯湯頓的言論是對其被解雇時他們之間談話的“可恥的歪曲”。英國《衛報》稱，巴德諾克常被認為是接替蘇納克的領跑者，這場爭論既關乎過去，也關乎她的未來。

　　郵政大臣凱文·霍林雷克告訴天空新聞記者，他不認可斯湯頓關于延緩賠償的說法。他說：“我們一直非常注重盡快發放賠償金。”

　　影子商務大臣喬納森·雷諾茲稱，為了確定斯湯頓指控的真實性，巴德諾克應公布自高等法院2019年裁決以來商務部門與郵局之間的所有信件和會議記錄。同時，他還要求巴德諾克明確答復是否有公務人員要求斯湯頓推遲支付賠償金，以便政府能以盡可能低的財務負擔“艱難地參加選舉”。

　　財政部發言人莎拉·奧爾尼表示：“部長們在為受害者提供迅速、公平的賠償方面拖延太久了。我們需要讓受害者得到公平的對待，給他們應得的正義和補償。”

　　《衛報》評論稱，蒙冤多年的受害者們，盡管有了重獲清白并得到賠償的機會，但很多人的人生已經遭到難以彌補的傷害，這很難說是一個圓滿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