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頂流”梅蘭芳

　　福寧君

　　從篤學(xué)精進(jìn)，到藝領(lǐng)群芳；從蓄須明志，到踏歌而行；從綴玉軒（梅蘭芳早年居所）中名賢雅士，到世界舞臺的文化使者；從“劇界大王”，到“人民藝術(shù)家”……正在國家博物館展出的“梅瀾芳華——梅蘭芳藝術(shù)人生展”，以“梅”字為引，向觀眾講述梅蘭芳至今仍余韻綿長的藝術(shù)人生。

　　何以梅瀾芳華，答案已然藏身展覽里。

　　梅蘭芳，祖籍江蘇泰州，1894年10月出生于北京正陽門外的梨園世家，祖父梅巧玲曾掌管北京四大徽班之一的“四喜班”。然他幼時“言不出眾，貌不驚人”，被長輩斷言“祖師爺沒賞飯吃”。

　　在展廳領(lǐng)略過畫作《同光十三絕》中梅蘭芳祖輩的風(fēng)采后，轉(zhuǎn)過彎兒，便步入梅蘭芳的時代。放眼望去，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戲曲舞臺上用于分隔前后臺的高大帳幔——“守舊”。深藍(lán)色為底，山石之間一棵遒勁的梅樹繁花盛開，這是梅蘭芳使用過的“守舊”，系吳湖帆為其設(shè)計。自此，他循著前輩足跡漸入佳境。

　　梅蘭芳，9歲學(xué)戲，11歲登臺，19歲與“伶界大王”譚鑫培搭戲，嶄露頭角，20歲首赴上海演出，成為彼時“頂流”。在繼承傳統(tǒng)的同時，他開啟了革新之路。“戲劇前途的趨勢是跟著觀眾的需要和時代而變化的。我不愿還是站在這舊的圈子里邊不動，再受它的拘束。我要走向新的道路上去尋求發(fā)展?！?/p>

　　梅蘭芳不僅編演時裝新戲和古裝新戲，還在舞臺、服飾、妝容等方面進(jìn)行不懈創(chuàng)新。1922年創(chuàng)編新戲《霸王別姬》首演。在這出戲里，梅蘭芳在唱腔、舞蹈、服裝和舞臺燈光設(shè)計等方面，都傾注了大量心血。其藝術(shù)年譜中記載，他塑造的虞姬形象，為人矚目，以致出現(xiàn)“虞姬自刎”之后，觀眾“起堂”（指未演完觀眾即離席而去）不再看項羽“烏江自刎”之怪狀。此次展出了經(jīng)梅蘭芳于1955年改良的虞姬古裝衣，彼時距離《霸王別姬》首演已33年矣。也正因這精益求精的藝術(shù)之道，遂有“梅派”。

　　1919年春天，梅蘭芳首次走出國門，受邀赴日演出。他在《東游記》中自述道：“我很早就有這樣一個愿望，想把中國古典戲曲介紹到國外去，聽一聽國外觀眾對它的看法?！毖莩龀掷m(xù)近半個月，期間票價破格昂貴，依舊難擋觀眾熱情。東京《讀賣新聞》《朝日新聞》等紛紛報道演出盛況并發(fā)表劇評：“他的眼睛價值千兩……一句話，他真是個天生的合適的男旦。”“（他的表情）是從內(nèi)心自然顯示出來的富有深情的表演?！?/p>

　　作為民間文化交流與中華文化海外傳播的先行者，梅蘭芳先后兩赴東瀛，訪美、訪蘇、游歐……引領(lǐng)中國戲曲藝術(shù)逐漸融入并屹立于世界戲劇之林，受到世界各國觀眾的喜愛和追捧。在“梅瀾芳華”展覽中，展出有梅蘭芳在世界舞臺上綻放光彩的點點滴滴，文物及文獻(xiàn)資料詳實且彌足珍貴。

　　值得一提的是，梅蘭芳與泰戈爾的交往在展覽中亦有精彩的呈現(xiàn)。1924年印度著名詩人泰戈爾訪問中國，專程觀看了梅蘭芳演出的《洛神》。第二天，即興賦詩，用毛筆題寫在紈扇上贈予梅蘭芳。詩文原為孟加拉文，他親自譯為英文，一并題寫。詩人林長民根據(jù)泰戈爾的英文，又將其譯為古漢語騷體詩記于紈扇之上。

　　在泰戈爾此行中，隨行訪問的印度著名畫家難達(dá)婆藪在觀看了梅蘭芳的演出后繪制了一幅大型油畫《洛神》相贈。展覽中，不僅展出了泰戈爾贈梅蘭芳的紈扇、難達(dá)婆藪繪制的《洛神》，還有梅蘭芳回憶與泰戈爾會晤的文章手稿、梅蘭芳《追憶印度詩人泰戈爾》的剪報等。

　　“世界至大，藝術(shù)至深，像我所會的，真是滄海一粟。我不但不敢有絲毫滿足之心，對于任何教訓(xùn)，我都是坦白的領(lǐng)受?！被蛟S正因了這般境界，才成就了“頂流”梅蘭芳。